毫无疑问,当今社会高于从前的任何社会,但两性关系的观点在许多方面依然如故。L.冯·施泰因教授在1876年出版一部题为《国民经济领域的妇女》的著作,书名同内容不太相符。他在书中用充满诗意的色彩描绘了一幅婚姻图画。但在这幅图画上,妇女对“狮子”丈夫百般顺从。施泰因写道:“男人要娶的人不仅要爱他,还要理解他。她的心不仅要为他跳动,她的手还要抚平他的额头,她仪表温和、娴静、端庄,心境宁静,使他每日归来感到柔情千种;他要娶的人要向周围的一切散发着女性不可名状的迷人芳香,使家庭生活充满宜人的温暖。”
这似乎是一首妇女的赞歌,其中却隐藏着对妇女的贬意和男人的利己主义。这位教授先生把妇女描绘成芳香四溢的生物,但是她又要具备必要的实用计算能力,要懂得保持经济开支平衡。此外,还要使一家之主一“狮子王”的周围像在明媚的春天那样和风荡漾,还要能够从他的眉宇之间看出他的每个愿望,用柔软的纤手抚平“一家之主”也许是对自己的种种蠢事冥思苦想而想皱了的额头。简言之,这位教授所描述的妇女和婚姻,在一百个当中不仅几乎一个也没有,而且几乎不可能有。不幸的婚姻成千上万;不能结婚的妇女数量惊人;从早到晚跟随着丈夫为每天得块面包做牛做马的妇女有数百万,这位教授却视而不见或一无所知。面对这一切苦涩、严酷的现实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这种诗意色彩一擦而光,就像双手轻而易举地抖掉蝴蝶翅膀上的彩粉一样。看一眼那些无以数计的受苦受难的女人,教授用诗意描绘的彩色图画就会被撕成碎片,他的构图就会被破坏殆尽。他所看到的妇女仅仅是极少数人,这些妇女是否站在时代的高峰还令人怀疑。
有一句话经常被人引用:“妇女的地位是衡量一个民族的文明的最好尺度。”这句话我们可以同意,但是,我们随后将要指出,我们被大肆颂扬的文明远非如此之高。约翰·斯图亚特·米尔著有《妇女的依赖性》一书——书名就表明了作者对妇女地位所持的观点。他在书中写道:“男人的生活越来越家庭化。高等文明使男人比女人受到更多的束缚。”即使男人和女人之间存在着真诚的婚姻关系这句话是正确的,但这句话对极少数人是否适用,令人怀疑。明智的男人明白,妇女走出狭小的家庭活动圈子而进入社会生活和认识时代潮流,对男人自己有利。他因此所受的“束缚”并不要紧。对此产生的问题是,当代生活不给婚姻生活带来比以往更能破坏婚姻的因素吗?
婚姻在很大程度上成了进行物质投机的对象。想结婚的男人力求既娶妻又进财。这就是为什么起初在父系继承时代被排除的女儿继承遗产的权利又得以恢复的主要原因。但是,婚姻在从前决不像今天那样,成了以如此无耻的方式,在公开的市场上进行投机和进行赤裸裸的金钱交易的对象。今天,婚姻的肮脏买卖极其无耻,喋喋不休地叫喊婚姻“神圣”,那是莫大的讽刺。这种现象同所有现象一样,有其充足的理由。从前的任何时代也不像今天那样,绝大多数的人要想过上某种程度的富裕生活是如此困难;但从来也没有像今天那样,对符合人的尊严的生存和生活享受的合理追求是如此普遍。没有达到这个设定的目标,谁都心里感到越来越难受,因为大家都认为每个人都具有享受的同等权利。从形式上看并不存在任何等级和阶级差别。每个人都想达到他认为按照自己的生活状况值得追求的目标。但应招者众,入选者少。因此,在资产阶级社会里,有一个人能愉快生活,其他20个人就得过苦日子;有一个人可以纵情享乐,成百上千的人就得穷困潦倒。但是人人都希望自己是入选的幸运儿,于是如果觉得能达到目的,只要不太丢脸,就不择手段。而获取一种优越的社会地位最不费力的、最为便捷的手段就是金钱婚姻。一方谋求尽可能多的钱,另一方渴望爵位、头衔和身份,采取这种手段可以在社会上层中寻求到相互满足。在这里,婚姻大多数被当作是交易,婚姻是一种因袭的结合,夫妇双方表面上相敬如宾,实际上常常是同床异梦。
每一个较大的城市都有特定的场所和特定的日子让上层阶级聚会,目的主要是撮合婚姻。因此,这种聚会场所获得了一个合适的名称:“婚姻交易所”。像在交易所一样,在这里也是投机取巧和唯利是图起主要作用,没有欺诈和诡计是不可能的。那些负债累累,但还能炫耀老贵族头衔的军官,那些因酒色过度伤身,想在婚姻的平静港湾恢复健康而需要一个女看护的浪荡公子,那些不时面临破产和入狱而希望得救的工厂主、商人和银行家,最后还有一切盼望得到和增加金钱和财产的人,以及升官有望,但一时缺少活动经费的官吏,都是光顾这个交易所的顾客,在这里进行婚姻买卖。在这种情况下,未来的女子年轻或年老,漂亮或丑陋,直背或驼背,受过教育或未受过教育,庄重还是轻浮,基督徒还是犹太人,统统无所谓。所以,有一位十分著名的政治家说过:“一位基督教徒公马和一位犹太母马缔结良缘,难道不值得庆贺?”经验证明,这幅以马厩情景作出的妙绝比喻,博得当今社会上流阶层热烈的掌声。金钱可以补偿一切损失和抵消所有缺陷。德国《刑法典》规定,对撮合通奸者要处以重罚或监禁,但是,父母、监护人和亲属只是为了金钱、利益、官职或其他好处就把自己的子女、被监护人或亲属同一个不相爱的男人或一个不相爱的女人一辈子拴在一起,则任何检察官都不能干涉。这是公然犯罪。无数个组织完备的婚姻介绍所和形形色色的媒人在四处追逐猎获物,寻找“神圣婚姻”的男女候选人。为上流人物“做成”这类买卖,利润尤其可观。1878年在维也纳发生一起毒杀案,一个拉皮条的女人被指控,并被处15年监禁。可是在这一诉讼案中还查出,从前法国在维也纳的大使班奈维尔伯爵为了搞到女人,付给那个拉皮条的女人22000古尔登的酬金。其他一些达官贵人在这个案件中也名誉扫地。一些国家机关多年来竟纵容了她的黑暗勾当和犯罪活动。此中原因,明眼人一目了然。德国首都也流传着类似的故事。在有人想结婚的地方,这都是日常发生的事。最近几十年来,北美资产阶级的女儿和女继承人成了欧洲贵族进行婚姻投机的特殊对象,因为欧洲贵族渴望获得金钱,富有的北美资产阶级的女儿和女继承人渴望获得在她们的美国故土得不到的爵位和身份。1889年秋,一些德国报刊发表过许多文章,对这种事例进行了很有特色的报道。加利福尼亚一位贵族出身的大工业家向德国和奥地利报界介绍自己是婚姻代理人。他收到的征婚信件充分表明,在有关阶层中流行着什么样的婚姻“神圣”观念和婚姻“道德”观念。有两位出身于最古老的普鲁士贵族的近卫军军官下决心征婚,他们两人坦率地说,这是因为他们总共负债6万多马克。他俩在致结婚介绍人的信中写道:
“不言而喻,您的酬金我们无法事先支付,而要在结婚旅行之后。请您给我们各自介绍一位家庭名声决不会招致异议的女士。如能介绍尽可能美貌动人的淑女,则深合所望。如您要求,我们即将我们的照片交给(为了慎重起见)贵代理处,由贵代理处向我们说明详细情况并提供照片等。我们把这全部事情看作是有关名誉(!)之事,对您完全信赖,当然要求您也能如此。我们期望很快能得到您在此地的代理处的答复,如果您在此有代理处的话。
男爵冯•M
阿尔图尔•冯•W
1889年12月15日于粕林弗里德里希大街107号”
有一位名叫汉斯·冯·H.的德国年轻贵族,他从伦敦来信说:他身高5英尺10英寸,古老贵族出身,从事外交工作。他坦白地承认,由于赛马失利,他的财产已荡然无存,为补偿损失,必须找到一位富有的新娘。他还说他准备立即去美国旅行。
上面提到的那位大工业家说,除许多伯爵和男爵等等之外,还有3位亲王和16位公爵是求婚的候选人。然而不仅贵族,而且资产者也渴望娶富有的美国女人为妻。莱比锡的一位叫作麦克斯·W.的建筑学家要求未婚妻不仅有钱,还要美貌和受过教育。在莱茵河畔的凯尔,有一位名叫罗伯特·D.的年轻工厂主在信中写道:他能得到一个总共只有40万马克的未婚妻就心满意足了,他并且预先许诺使她幸福。这类事例比比皆是,不必到远处寻找。只要看一眼资产阶级大报上登载的无数征婚广告,往往可以发现,征婚者只是一些道德完全堕落的人。街头的妓女迫于极端穷困才从事这种营生,她们同这些征婚者相比,有时简直是行为正派和道德高尚的楷模了。如果有哪位社会民主党的出版人居然同意在他的报纸上刊登这类广告,他一定会被开除出党。但资产阶级的报刊不讨厌这类广告,因为可以从中赚到钱,它像韦斯帕西安皇帝一样,认为钱没有气味。但这并不妨碍资产阶级报刊起劲地攻击社会民主党有破坏婚姻的倾向。这真是没有任何时代比我们的时代更加伪善的了。
今天,大多数报纸的广告栏就起着结婚交易所的作用。不论男女,只要他一时找不到合适的结婚对象,就把内心的要求向虔诚的保守主义或道德上主张自由主义的报纸倾吐,这些报纸则只顾赚钱,而不顾遭人非难,替这些人寻找情投意合的人。有相当数量的大报,每天整版整版地登满此类广告。不时出现一些啼笑皆非的事:有人甚至在广告上征求僧侣为夫;相反,僧侣则刊登广告求妻。有时一些求婚者提出这样的条件:只想找个有钱的妻子,而不在乎她已失身。总之,这类征婚再好不过地把当今社会某些阶层的道德堕落钉在耻辱柱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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