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街面之上,关于那宗家的闲话正多,海外那些家当该如何分拆,原也不关旁人的事。我们倒是有更要紧的问题:某类人把大部分家当搬到海外,是否天经地义?
"钱是自己弄的,爱往哪国搁往哪国搁",这话像贴在茶馆墙上的告示,红底黑字,看着硬气,细想却像吞了苍蝇膈应。
1.
就说那养燕人吧,守着燕屋盼了十年,燕子们一口口吐血筑巢,好不容易积了满屋子燕窝。
某天夜里,戴礼帽的人带着锁匠来,说是"代为保管",一夜间搬空了。养燕人急得跳脚,旁人却劝:"再让燕子吐就是了,它们天生会做这个。"
可燕子的血哪有那么多?吐一次瘦一圈,再被掏几次,如今燕屋梁上只剩几个破洞,连麻雀都不愿来搭窝。
村头的养鸡场更热闹。芦花鸡、白来航,一只只卯足了劲下蛋,蛋壳上还沾着体温,就被穿西装的人用银盘子端走。
有人数过,这些年飞走的蛋,论个数能从村头排到县城,论分量够装满四十条大船。
其中有只"大母鸡",一年下的蛋够寻常人家吃十年,却被整窝端去了海外,连个蛋渣都没剩下。
鸡场老板蹲在地上抽烟,烟袋锅敲得邦邦响:"不是不让它们下蛋,可总得留几个孵小鸡吧?"
2.
茶馆里的算卦先生扒着算盘珠子,噼啪响得人心慌。
他说庚子年那会儿,异族人扛着枪来抢,算下来也只搬走一船蛋;如今不用枪不用炮,每年就能飞走五船,十年就是五十船。
更奇的是,当年抢蛋的被骂做强盗,现在搬蛋的倒被称作"能人",说他们"有本事把蛋弄出去"。
我见过那些搬蛋的法子,花样多得像戏法。有的把蛋裹在棉花里,说是"海外投资";有的把蛋融成蛋液,说是"慈善捐赠"。
还有的把蛋画成画,挂在洋人的画廊里,回头说"这画值老钱了"。最绝的是建个"蛋库"在海外,说是"离岸信托",钥匙却揣在自个儿兜里。
这些法子,明眼人一看就透,偏有人举着牌子喊:"这是规矩!"——规矩这东西,如今也成了搬蛋的筐。
3.
巷尾的王木匠说得实在:"咱这地方,就像个大粮仓。有人种麦,有人磨面,有人烤饼,最后饼子被人掰了大半揣走,剩下的人只能舔舔案板。"
他儿子在工厂上班,原来每月能领三五个"蛋"当工钱,今年却只发两个,说是"厂里的蛋不够了"。
不够的蛋去哪了?王木匠没说,只对着墙角的刨花叹气。
前几日见着老张,他儿子在海外念书,说是"用自家的蛋换学问"。可细问才知,他儿子念的学校,股东里就有几个常来搬蛋的人。"
他们用咱的蛋盖了学堂,再高价卖给咱的娃",老张吧嗒着旱烟,"这账算得,比当铺还精"。
有人说我瞎操心,"蛋在谁兜里不是蛋?"可蛋有魂呢。
在自家窝里,能孵出小鸡,能孵出燕子,能孵出磨面的磨盘、盖房的砖瓦;到了外头,就成了别人的酒肴,嚼完了骨头都不吐回来。
就像那口老井,天天有人打水,却没人添水,井绳磨断了,井壁裂了,最后只能干看着井底的月亮。
4.
夜黑时路过码头,看见几艘船正亮着灯装货,麻袋鼓鼓囊囊的,听说是要运去"安全的地方"。
码头上的搬运工说,最近活儿多了,可工钱没涨,因为"老板的蛋在别处生利息呢"。利息?我看是别处的鸡肥了,咱这儿的鸡瘦了。
墙角的野草又长了些,盖住了去年画的记号。那记号是用来数"蛋"的,如今早被草遮得看不清。
有人说算了,反正数不清;有人说再画一个,可笔没墨了——墨,也被拿去画海外的蛋了。
这世道,就像场没唱完的戏。台上的人穿着新戏服,唱着"太平年",台下的人啃着窝头,听着听着就哭了。
哭什么呢?哭燕子没了巢,哭母鸡没了蛋,哭自己手里的窝头,明天不知还能不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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