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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休只不过是大家的愿望

发布时间:2025-08-11 09:17:29

办公室一提“退休”,原本耷拉着的脑袋都抬了起来,眼睛都亮得有些晃人。

我起初是不解的。先前听人说“干一行爱一行”,总以为是句实在话。可如今瞧着,倒像是句骗人的谎。

尤其是医院里这些人,白大褂洗得发了黄,手背上的青筋比处方单上的字还清楚,却总在茶水间聚着,说些“等退了休”的话。

说的人眉飞色舞,听的人频频点头。仿佛那“退休”不是一张纸,是块糖,含在嘴里,再苦的日子也能咂摸出点甜来。

1.

有位快退的老姐姐,鬓角的白头发上,像落了层霜。可一说起退休,她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堆起来,倒比年轻姑娘的酒窝还深。

“到时候啊,”她说,“定要睡到日头晒屁股。不用听凌晨三点的电话,不用看那些写满‘质疑’的脸,就抱着猫,看窗外的树发芽、落叶,多好。”

听说二十年前的她,刚从学校出来,白大褂穿在身上,笔挺得像棵小白杨。

值完夜班,眼睛红得像兔子,还攥着病历本跟前辈请教,声音里全是劲儿:“我就想把病人治好,别的不想。”

这才多少年?当年的小白杨,怎么就盼着早早落叶了?

2.

想起自己刚入职的时候,总觉得这身白大褂是铠甲。看诊到深夜,啃着冷馒头改方案,心里是热的——总觉得多做一点,就能少一个人遭罪。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铠甲渐渐成了枷锁。

患者坐在对面,不说病情,先掏出手机录像:“你说的每句话我都记着,出了问题可别想跑。”

网上的评论更不必说,一点小事就能被骂成“黑心医生”,仿佛我们手里的听诊器,不是救人的,是害人的。

更不必提那些考核:病历要写得比散文还规整,绩效要算得比算盘还精,连开什么药、做什么检查,都得看医保的脸色。

有回值夜班,抢救了个心梗的病人,忙到天快亮才歇下。刚想趴会儿,就被护士长叫起来:“昨天的考核表填了吗?超时要扣钱的。”那一刻,我忽然觉得手里的除颤仪,沉得像块石头。

3.

办公室里的人,渐渐都学会了在疲惫里找乐子。有人算着退休倒计时,在日历上画圈圈,一个圈一个圈,像给日子打补丁。

有人说:“等退了,就去跳广场舞,管他什么职称论文。”有人说:“到时候就去乡下,种点青菜,看云怎么飘。”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们的眼睛是亮的,可亮过之后,又会低下头,继续看那些永远看不完的病历,填那些永远填不完的表。

我有时候会想,这世上的工作,大抵都逃不过“从热到冷”的命。年轻时以为是理想,是热爱,是“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可日子久了,被现实磨得钝了,理想就成了“再熬几年”的念想。

就像老屋里的钟,一开始走得铿锵有力,滴答滴答,像是在跟时间较劲。可齿轮磨坏了,零件松了,就走得慢悠悠的,盼着早点停摆。

4.

那日下班,路过医院门口的梧桐。叶子黄了,一片片往下落,倒也落得自在。我忽然想起老姐姐说的“看树发芽、落叶”,想起李主任本子上的菊花展。

或许,他们盼的不是退休本身,是盼着能做回自己——不用对着谁点头哈腰,不用算着谁的脸色做事,不用把“我是医生”四个字,活成“我是机器”。

夜色渐浓,办公室的灯还亮着。有人还在打电话,声音疲惫却不敢怠慢;有人对着电脑叹气,手指在键盘上敲得飞快。窗外的风卷着落叶,沙沙地响,像是谁在低声说:“快了,快了。”

快了吗?

或许吧。只是不知道,等真到了那一天,他们眼里的光,是真的因为自由,还是因为……终于不用再亮了。

这人间的事,大抵如此。年轻时想往前冲,老了想往后退,可到底是冲得太累,还是退得太急?谁也说不清楚。

只留着些念想,在茶水间的闲聊里,在日历的圈圈里,在每一个想叹气又忍住的瞬间里,悄悄地发着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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