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介绍】
陈东林主编——曾任南京理工大学学报社科版常务副主编、教授,“经济与管理”学术栏目责任编辑,江苏省南社研究会副会长,原工信部出版系列高级职称评委。其文艺悦评的特色是“读上层楼”,“博而不俗”,“犀利而不失雅正”。
陈主编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毕业生,从事学术期刊编评工作二十多载,发表学术论文五十多篇;二十年前出版过《金庸作品批判》、《琼瑶作品批判》、《诺贝尔文学奖批判》、《冷眼看王朔》等书,专门批判当时流行的武侠小说、言情小说等,在当时的媒体网络上引起较大反响。曾专门发文,对走火入魔的“红学”及其红学专家们进行批判……这些评说在文化界和学术界有着不凡的影响力。
许光伟教授的《〈红楼梦〉与〈资本论〉:历史过程定制范畴的机理剖解》一文(载《湖北经济学院学报》2020年第6期P5-31),以独特的理论视野打破了学科壁垒,将中国古典小说巅峰《红楼梦》与马克思主义经济学经典《资本论》置于同一理论框架下展开对话。这一研究不仅为两部经典的解读提供了全新视角,更在哲学方法论与文学研究范式上实现了突破性探索,其创新价值与理论意义值得深入剖析。
一、创新特色:以“定制范畴”搭建跨文明理论桥梁
许光伟文章的核心创新在于提出“历史过程定制范畴”这一核心命题,并以此为枢纽打通《红楼梦》与《资本论》的理论关联。这一创新突破了传统研究中“文学归文学、经济学归经济学”的学科割裂状态,呈现出三个鲜明特点:
1.范畴对应:从“剩余价值”到“宝玉”的思维学转化
在《资本论》中,马克思以“剩余价值”为核心范畴揭示资本剥削的本质;这一范畴根植于商品生产的历史语境,是“财产关系”的理论抽象。然则,许光伟敏锐地发现:《红楼梦》中“宝玉”这一形象并非单纯的文学角色,而是共同体生产关系中“身份关系”的定制范畴——其“政治身份(女娲石)—生产身份(通灵者)—财产身份(怡红院主人)”的三重属性,恰是中国传统社会“身份分配”机制的人格化呈现。
这种对应并非简单比附,而是基于“思维学同一性”的深度挖掘。二者均以“范畴”为工具:前者解剖“财产统治”的秘密,后者揭露“身份压迫”的本质,最终共同指向“人的解放”这一终极命题。正如文中所言,“剩余价值=十六种财产范畴”与“宝玉=十六种人物范畴”的公式设计,并非数学意义上的对等,而是思维学层面“以范畴统摄历史”的方法论共鸣。
2.方法论融合:唯物史观与中华思维学的双向赋能
许光伟并未将西方理论机械套用于中国文本,而是强调“广义唯物史观”的包容性——既承认《资本论》中“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核心逻辑,又纳入《红楼梦》体现的“阴阳相生、母子体用”等中华思维特质。这种融合在“自然过程(阴)与历史过程(阳)”的框架中尤为明显:
①《资本论》通过“商品二重性”(使用价值/价值)揭示劳动过程的自然属性与历史属性,对应“阴—阳”的矛盾统一;
②《红楼梦》则以“大观园”的“成园—游园—宴园—毁园”轨迹,演绎共同体生产从兴盛到溃败的历史必然,其“物态描写(自然)”与“阶级斗争(历史)”的交织,正是“阴阳合璧”的艺术呈现。
这种方法论创新打破了“西方理论中心论”,为中国传统文本的现代阐释提供了本土化路径。
3.学科跨界:从“红学”到“政治经济学批判”的视野拓展
长期以来,红学研究多囿于文本考证(如曹学、版本学)或文学审美,而许光伟将《红楼梦》定位为“理论性史书”,指出其“显性是主体社会批判,隐性是政治经济学批判”,这一判断具有颠覆性意义。他通过“财产范畴与人物范畴对照表”,将《资本论》中的“资本循环”对应《红楼梦》中的“王熙凤治家”,“平均利润分割”对应“李纨理家”,清晰展现了两部作品在“揭示社会运行规律”上的理论同构性。
这种跨界并非“削足适履”,而是基于“生产关系”这一共同内核:《资本论》以“商品生产”为样本,《红楼梦》以“共同体生产”为样本。前者聚焦“财产分配不均”,后者聚焦“身份等级固化”,最终共同构成人类社会发展规律的东西方镜像。
二、哲学与文学领域的重要突破
许光伟的研究不仅是跨学科创新,更在哲学认识论与文学阐释学层面提出了具有启发性的观点。
1.哲学层面:思维学、逻辑学、知识论的统一建构
文章以“对象思维学”为核心,重构了两部经典的哲学基础。在传统研究中,《资本论》常被视为“逻辑学典范”(从抽象到具体的演绎),《红楼梦》则被当作“文学意象集”(通过象征表达思想);而许光伟指出,二者实则遵循共同的哲学逻辑:
①思维学起点:均从“历史存在”出发——《资本论》始于“商品”这一“最简单的经济细胞”,《红楼梦》始于“女娲补天”这一“共同体起源神话”——均以“具象”为思维起点;
②逻辑学展开:均以“矛盾运动”为线索——前者通过“劳动二重性”展开资本积累的矛盾,后者通过“木石前盟(反抗)与金玉良缘(妥协)”的冲突呈现身份制度的崩溃;
③知识论归宿:均指向“批判与解放”——马克思通过剩余价值理论批判资本主义,曹雪芹则通过“贾府溃败”预示封建体系的必然灭亡。
这种统一打破了“唯物辩证法仅适用于西方文本”的偏见,证明中华经典中同样蕴含与马克思主义哲学相通的“辩证思维”,为“中国哲学的现代转化”提供了新思路。
2.文学领域:从“小说”到“理论性史书”的定位重构
许光伟对《红楼梦》的文学定位突破具有里程碑意义。他指出,这部作品“伪托小说形式”,实则是“以诗词为统摄、以人物为范畴”的理论著作。其“历史发生学(秦可卿之死隐喻制度危机)—系统发生学(王熙凤治家展现运行机制)—现象发生学(探春改革暴露矛盾)—认识发生学(黛玉之死象征反抗失败)”的结构,与《资本论》的“生产—流通—分配—消费”逻辑形成跨时空呼应。
这一判断颠覆了红学研究的两大误区——
①对“自叙传”的超越:否定将《红楼梦》简化为“曹家历史”的实证主义倾向,强调其“以家事写国事”的通史视野;
②对“纯审美”的反思:批判王国维将其解读为“解脱之书”的片面性,指出“大观园的诗意”背后是“佃户缴租、奴才受虐”的阶级现实。
正如文中所言,《红楼梦》的“伟大之处不在于艺术技巧的圆熟,而在于以文学形式完成了对‘皇权经济’的政治经济学批判”——这一定位为文学研究注入了历史深度。
三、《红楼梦》与《资本论》关系的深层阐释
许光伟对两部经典关系的解读,并非停留在“表面相似性”的罗列,而是深入到“历史道路差异性与原理同一性”的辩证层面,揭示出人类文明发展的共性与个性。
1.异质道路:从“身份社会”到“财产社会”的历史分野
两部作品之所以能形成对话,恰恰在于它们分别记录了东西方社会的不同发展路径:
①《资本论》聚焦“财产社会”:欧洲从封建制到资本主义的转型中,“财产关系”逐渐取代“身份关系”成为社会核心,马克思以“剩余价值”揭示资本如何通过“市场交换”实现剥削,其逻辑是“财产→阶级斗争”;
②《红楼梦》聚焦“身份社会”:中国传统社会中,“身份”(皇权、宗族、等级)始终是分配核心,曹雪芹以“宝玉的三重身份”展现“按身份分配”如何固化阶级,其逻辑是“身份→阶级压迫”。
许光伟通过“封—产—建”与“购—产—销”的对比(前者对应《红楼梦》的身份管理,后者对应《资本论》的资本循环),清晰呈现了这种差异:前者以“科层组织”为纽带,后者以“市场交换”为纽带,但最终均指向“社会剩余如何被少数人占有”这一共同问题。
2.同质内核:阶级斗争与历史规律的共通揭示
尽管道路不同,两部作品却在本质层面达成共识:
①阶级对抗的必然性:《资本论》中“资本家与工人”的矛盾,与《红楼梦》中“贾府与佃户、主子与奴才”的矛盾,均源于“生产资料占有不均”(前者是财产占有,后者是身份赋予的特权);
②制度崩溃的必然性:马克思通过“资本积累一般规律”预言资本主义危机,曹雪芹则以“盛筵必散”的隐喻昭示封建共同体的溃败,二者均遵循“生产力发展突破旧生产关系”的历史规律;
③人的解放的方向性:《资本论》指向“重建个人所有制”的共产主义,《红楼梦》则以“宝黛叛逆”暗示对“身份枷锁”的挣脱,虽因时代局限未能提出明确方案,但“反压迫”的精神内核完全一致。
这种“异中有同”的解读,避免了“西方中心论”或“文化特殊论”的极端,为理解人类文明提供了“和而不同”的理论框架。
四、理论价值与现实意义
许光伟的研究不仅具有学术创新价值,更在文化自觉与方法论启示层面具有现实意义:
1.学术价值:为跨文明比较研究提供范式
该文证明,不同文明的经典文本可以通过“思维学共性”展开对话,而非停留在“文化差异”的表面描述。这种对话不是“求同存异”的妥协,而是“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的理论互鉴——《资本论》的“剩余价值理论”可照亮《红楼梦》中“地租剥削”的经济本质,《红楼梦》的“身份批判”也可丰富对“资本拜物教”的社会批判。
2.文化意义:激活中华经典的现代生命力
通过与《资本论》的对话,《红楼梦》不再仅是“文学遗产”,而成为理解中国传统社会运行规律的“理论资源”。这种激活有助于打破“中国传统无理论”的偏见,证明中华经典中蕴含与现代社会科学相通的“系统思维”与“批判精神”,为“文化自信”提供学理支撑。
3.方法论启示:从“对象思维”到“批判实践”
文章强调“思维学领导逻辑学”,提醒研究者避免“工具理性至上”的误区——无论是解读《资本论》还是《红楼梦》,都应回归“历史对象本身”,而非被既定理论框架束缚。这种“从对象出发”的方法论,对当前学术研究中“概念先行”“以西释中”等问题具有纠偏意义。
结语:在历史与文本的对话中寻找理论智慧
许光伟教授的《〈红楼梦〉与〈资本论〉:历史过程定制范畴的机理剖解》,以其“跨学科的勇气、思维学的深度、文明对话的视野”,为经典研究开辟了新路径。其核心价值不仅在于发现了两部作品的理论关联,更在于证明:真正的学术创新,既要扎根历史语境,又要突破学科边界;既要尊重文明差异,又要把握人类共性。
从“剩余价值”到“宝玉”,从“商品二重性”到“阴阳相生”,这种跨越时空的对话告诉我们:无论是西方的《资本论》还是中国的《红楼梦》,其伟大之处都在于以各自的方式揭示了“人如何被制度塑造,又如何突破制度束缚”的永恒命题。而许光伟教授的研究,正是在这一命题下搭建的理论桥梁——它让我们看到,在人类追求解放的道路上,不同文明的智慧始终在相互映照、彼此成就。
陈东林 2025年7月20日修订完成
【参考资料】
1.毛泽东与《红楼梦》 - 乌有之乡 (wyzxwk.com)
2.《红楼梦》与《资本论》:历史过程定制范畴的机理剖解 - 乌有之乡 (wyzxwk.com)
3.红楼梦:以“人”为范畴的阶级经济学 - 乌有之乡 (wyzxwk.com)
4.保卫《红楼梦》:历史派与文本派的路线斗争 - 乌有之乡 (wyzxwk.com)
5.用阶级观点研究红楼梦 - 乌有之乡 (wyzxwk.com)
6.许光伟‖《红楼梦》和《资本论》关系考 - 乌有之乡 (wyzxwk.com)
7.《红楼梦》与《资本论》:阶级关系比较研究的经济学意义 - 乌有之乡 (wyzxwk.com)
8.《红楼梦》与《资本论》阶级关系比较研究之一 - 乌有之乡 (wyzxwk.com)
9.《红楼梦》《资本论》关系比较研究之广义唯物史观理论(系列2) - 乌有之乡 (wyzxwk.com)
10.保卫《红楼梦》:历史派与文本派的路线斗争 - 乌有之乡 (wyzxwk.com)
11.许光伟︳马克思主义红学与中国经济学 - 乌有之乡 (wyzxwk.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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