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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核查!马丁路德金会梦到黑命贵吗?(中)

发布时间:2025-05-28 12:16:54

  民权领袖的挫败

  ——1968年孟菲斯环卫工人罢工与马丁·路德·金(中)

  二、孟菲斯环卫工人罢工的起源

  (一)孟菲斯是个大种植园

  孟菲斯这座城市坐落在美国田纳西州密西西比河三角洲的中心,其发展从一开始就与奴隶制和棉花种植的扩张密不可分。在19世纪,它就已经成为一个主要的奴隶市场和密西西比河三角洲棉花出口的主要枢纽,并与阿肯色州、密西西比州和田纳西州等地的种植园经济密切相关。

  该市的黑人人口到1968年约占全体居民的40%,其祖先几乎全部来自于从密西西比州北上逃离棉花带的难民。在内战期间联邦军队占领这座城市时,与北军一起到来的他们曾短暂获得一定的自由。但到19世纪70年代中期,整个南方的黑人都被与南方民主党媾和的联邦政府抛弃。重建时期南方白人的反攻倒算剥夺了他们曾有的权利,重新将其束缚在种植园经济中。一波又一波的黑人劳动者带着脱离贫困与压迫的期望来到孟菲斯。然而,他们常常只能大失所望。与此相对应的是,自19世纪90年代以来,雇主们一直在吹嘘该地区的主要工业优势是其大量廉价、没有工会庇佑、毫无权利的黑人劳动力。这一“区位优势”在南方的各大城市已不鲜见。

  孟菲斯与其他南方城市也有所不同:当地精英的治理模式“独具匠心”。从20世纪10年代开始,“大佬”爱德华·H·克伦普(Edward·H·Crump)和其盟友就通过老派的南方家长式作风(黑人称其为种植园心态)和种族压迫的结合,成功地控制着孟菲斯。于是在20世纪中叶,克伦普吹嘘该市在其治下已经实现了完美的“种族和谐”。他的自吹自擂不无道理。在普遍的种族隔离下,孟菲斯在很长一段时间内竟成功遏制了由大规模种族和阶级不平等造成的非常尖锐的紧张局势。这种稳定的秘诀是克伦普讨好了一小群在当地有影响力的黑人精英,如部长、商人、校长和社区领袖。他让这些人在黑人社区充当他的代言人。劳里·格林(Laurie·Green)指出:这台机器非常擅长收买黑人的“人心”。克伦普将精挑细选的黑人领袖带入他的圈子,这些人提供选票并促进“种族合作”,以换取赞助职位和建立种族隔离的机构。

  然而在这种体制下,无论非技术工人拥有何种肤色,其平均收入都不到全国其他地区平均水平的一半。并且即便身处工资最低的行业,大多数白人工人还是拒绝与黑人一起加入工会。这是非技术工人的不幸,却是雇主的幸运。另一方面,该市组织起来的白人工匠精英却从吉姆·克劳法(Jim Crow laws) 中获利。遥想奴隶制时期,孟菲斯还有大量技术工作属于黑人;然而解放黑奴后,白人工匠组织工会取代了他们。这造成了技术工人的短缺,并推高了AFL(American Federation of Labor,美国劳工联合会,简称劳联)中白人工人的工资。

  而且当局势紧张或迫在眉睫时,克伦普的屠刀与任何南方统治者一样锋利。他领导下有三K党色彩的警察部队因攻击手无寸铁的黑人而臭名昭著:它在30年代和战时粉碎了组织工会的尝试;它参与了40年代对黑人职业女性的性侵犯;它领导了对黑人社区中心比尔大街(Beale Street)有备而来的突袭。正如一名记者所写,“在克伦普治下,没有什么《权利法案》可言。”

  从1930年代的新政时期起,就形成了从工人和有色人种联合的社会运动中诞生、致力于打造劳工与民权联盟的民权工会主义。而孟菲斯对于支持黑人解放的工会组织者来说并非“针扎不进,水泼不入”。响应CIO(Congress of Industrial Organizations,即美国产业工会联合会,简称产联)的建立,孟菲斯各行各业的黑人工人开始罢工与组建工会。黑人码头工人托马斯·沃特金斯(Thomas Watkins)曾于1939年领导了密西西比河黑人和白人工人的罢工。克伦普因此怒斥CIO是“黑鬼工会主义”和“共产主义”,而白人工人差点将托马斯殴打至死。公司的打手和担心失去工作的白人工人在福特和凡士通(firestone)的工厂痛打白人工会主义者。黑人工人由于担心加入工会会导致失业,便在同事克拉伦斯・科(Clarence Coe)试图组织他们时,开刀割破了他的肚子。许许多多原本大有前景的基层组织与工会运动就这样夭折了。

  尽管在产联内部也存在白人工人对民权的抵制,然而它还是赋予了黑人工人前所未有的希望。20世纪40年代成为民权革命的“播种期”。NAACP呼吁在国外反对法西斯主义,在国内反对吉姆·克劳法,即所谓双V运动(Double Vcampaign),其势力在不断扩大。W.E.B.杜波依斯(W.E.B.Du Bois)等黑人领袖呼吁CIO就相关方面做出改革。黑人产联成员也在不断加入民权组织。

  尽二战后美国国内在种族和反共议题上扣帽子与吹狗哨的问题日益严重(即“racebaiting”和“redbaiting”),CIO仍旧决定在1946年发起迪克西行动(Operation Dixie),因为在南方组织起工会有利于以提高南方的工资水平来巩固北方工会运动的战果并改变该地区的政治保守气氛。然而这一运动旋即失败,其中一大原因就是当地雇主的强力打击,他们团结一致,决心捍卫该地区的反工会遗产。此外,CIO内部确实存在由正在遭受打击的共产党主导的左翼力量。这给了南方的保守派口实,由密西西比州参议员詹姆斯·伊斯特兰(James Eastland)领导的种族隔离主义者在孟菲斯精心策划了反共听证会。此事加剧了CIO的分裂,严重打击了工人运动中为数不多在整合黑人工人的组织。

  但这一时期,在孟菲斯也出现了一些转机。第一是克伦普于1954年去世;其次,当地的里默恩学院(Lemoyne College)的黑人学生与麦卡锡主义的受害者似乎正在日益激进,倾向于打破旧秩序;第三则来自于边远的种植园地区。那里的情况看起来与孟菲斯截然不同。到50年代初,工人阶级仍旧斗志昂扬,并在出现了新一轮的斗争。在密西西比州北部,出现了一场由一部分黑人退伍军人发起,旨在确保选举权并消除三角洲佃农普遍极度贫困问题的运动。类似的运动也正在孟菲斯以东的费耶特县(Fayette)和毗邻的海伍德县(Haywood)兴起。前者是美国第三的贫穷县,非裔美国人占该县总人口的四分之三。正是这场草根农村运动的出现,导致Ebony杂志在1955年宣布出现了“新的激进黑人”,这些“无所畏惧的斗士公开为自己的民权而战,拒绝移民到北方寻求正义和尊严并决心留在自家的后院战斗”。在过去,三角洲曾无数次将农作物和移民带到孟菲斯。而在60年代初,它将第一次把农村自由运动的力量传递给孟菲斯受压迫的黑人工人阶级。它催生了1960年左右孟菲斯200名环卫工人试图组织他们自己的工会。这是他们斗争的起点。但在此之前,旧常态仍在继续。

  在孟菲斯,大多数白人选择对黑人贫困劳动者视而不见。新建的州际公路让白人可以定居在广阔的郊区,在那里他们看不到穷黑人。而市区里,穷黑人则随处可见。黑人女佣站在那里等着进出白人社区的公交车;失业的黑人男性则在街角无所事事地打零工;露天的排水沟、破败的街道和白人移民遗弃的破旧房屋,构成了黑人社区的标志。

  但也有人“良心发现”,指出了黑人劳动的必要性。在1968年,孟菲斯圣玛丽圣公会女子学校(改)一名学生在老师布置的一篇关于黑人女仆的论文中就认为,黑人女仆可以让白人妇女摆脱家庭主妇的角色。她说:“我认为,不应该因为社会认为母亲待在家里对孩子有好处,就要求母亲待在家里。如今她们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女仆可以减轻她们的负担。”这位学生对白人女性的传统性别角色提出了质疑,并“积极肯定”了黑人妇女的体力劳动对白人女性的自由起到的重要作用。

  黑人劳动者实际上维持了这个城市的运转。黑人妇女做饭、打扫卫生、倒便盆、照顾孩子,为白人减轻家务劳动;黑人男女在街头、餐馆、酒店、医院、码头、住宅、田野和工厂里从事着重体力劳动,但他们中却鲜有技术工人。

  20世纪60年代初,在孟菲斯的工厂里很少有黑人从事半技术性工作。尽管孟菲斯正经历着“历史上最大的建筑热潮之一”,但黑人在建筑行业没有任何技术性工作。当被问及建筑行业工会是否存在歧视时,孟菲斯美国劳联-产联的劳工委员会主席普伦蒂斯.刘易斯(Prentis·Lewis)只能选择马科长式的回答:“我希望我能回答,但我真的不知道。”20年前,孟菲斯有250到300名黑人砌砖工和木匠,而现在只有四五十名,约占该镇劳动力的1%,而该镇的黑人人口比例接近40%。甚至连为黑人建造的克伦普纪念医院也没有雇佣黑人工匠。一个地方黑人木匠工会的商务代理人约瑟夫·考恩(Joseph Cowan)说:“旧的雇佣模式(黑人最后被雇佣,最先被解雇)根深蒂固,几乎孟菲斯市的所有承包商都在沿用这种模式。”

  农业和工厂工作的日益机械化导致黑人失业率和贫困率飙升。失业青年黑人男性来到军队参军,前往越南,其中不乏阵亡与致残者;黑人女性来到工厂当工人,但在所有同事中工资最低,工作也最差;或者她们在白人家中工作,每天只能挣3到5美元;黑人女性在学校打扫卫生,时薪58美分。除了少数黑人中产阶级外,贫困在孟菲斯黑人社区普遍存在。在机械化的压力下,越来越多的黑人工人失去了工作。那些找不到其他工作的人则去搬运垃圾。而环卫工人正是这些穷苦人中的一员。

  (二)1968年孟菲斯环卫工人罢工

  马丁.路德金曾说过,“看不见”的环卫工人在预防疾病方面与医生一样重要。由于缺乏良好的卫生条件,黄热病的流行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就曾三次摧毁孟菲斯。在那之后,该市就将公共卫生服务作为其最重要的市政职能之一。负责相关工作的是公共工程部,其职能涵盖卫生、维护、下水道和排水沟、工程、管道和交通工程等方面。而黑人工人承担了其中大部分重体力劳动,包括“收集和处理垃圾、清洁街道和小巷、保持排水系统没有垃圾、清除空地上的杂草以及许多其他服务”。工人们还负责清洁、调试和维护城市机动车辆并铺设街道。他们构成了抵御垃圾带来的老鼠和疾病的第一道防线。自克伦普时代以来,干净的城市街道和公园一直是孟菲斯的骄傲。

  但这些工人的待遇非常差。他们缺乏环卫用具只能徒手捡拾肮脏腐烂的垃圾。他们没有固定的休息时间;没有地方去洗手间洗漱或方便;甚至没有时间与地方吃午饭。环卫工人詹姆斯·罗宾逊(James Robinson)回忆起有一次,一位主管让他们从树荫下出来,到卡车下吃午饭,因为一位白人妇女抱怨他们在她家附近闲逛。密西西比三角洲的高温和潮湿常常使当地气温飙升至约38摄氏度,因此阴涼处对休息的工人来说必不可少,但坐在卡车下可能比坐在阳光下更糟糕,因为“卡车往下掉蛆虫和东西”。而且市政府并不要求居民将垃圾装袋或扔到路边,所以环卫工人必须清理工作区域内的一切,甚至包括砍伐并拖走私人领地上倒下的树木。他们走遍民宅,捡拾丢弃的纸盒和废纸,拥手抓起树枝,在荆棘丛中翻找垃圾,在路上捡拾动物尸体。到1955年,公共工程部的支出已占该市预算的三分之一以上。但环卫工人中约40%的家庭生活在贫困线以下。

  而且源源不断的移民加剧了这一劳动剥削。在阿肯色州东部、密西西比州北部和田纳西州西部的棉花产区,种植园主正在用机械采棉机和杀虫剂取代了黑人劳工。机摘棉花的比例从1950年的5%上升到1960年的50%,到1970年更是上升到95%。在田纳西州的费耶特县,黑人失业率接近70%。孟菲斯环卫部门则趁火打劫,从这个贫困的县城大量招募工人。因为他们认为这些工人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牛马。来自费耶特县的一位环卫工人则言简意赅地证明了这一点:“没有最糟糕的工作。我什么都愿意做。”

  20世纪60年代初,孟菲斯劳工与民权运动的进展在迈克尔·K·哈尼(Michael K.Honey)看来甚至可能还不如40年代。但还是有一批黑人环卫工人联合起来,决心打破工作中的压迫。他们中许多人并非对工会一无所知,而是曾在北方工作并参与工会。也有很多人也曾在二战或朝鲜战争中服役。在产联的“迪克西行动”期间,这些退伍军人热情参与组织工作并成为工会组织的核心。其中就有孟菲斯环卫工人罢工的发起者T.O.琼斯(T.O.Jones)。琼斯与同志们花了很长时间才在基层工人中建立起工会的基础。之后他在当地黑人中产阶级寻找到盟友并组织了两次罢工,但很快失败。

  琼斯不屈不挠,建立了所谓独立工人协会,随后借机准备再一次发起罢工。市长亨利·勒布(Henry Loeb)和市政委员们对此的反应是讨论一项禁止所有市政雇员加入工会的法律。勒布表示,尽管自克伦普时代以来,市政府各部门就一直与工会达成非正式协议以确定工资,并通过工会雇用了许多白人建筑工人,但市政府绝不会正式承认任何工会。虽然环卫工人可能会满足于行使白人工会成员已有的非正式特权,但勒布认为,如果允许他们行使这种特权,就会引发其他许多拿着低微薪水的黑人城市雇员提出要求。于是孟菲斯市政府秉承着“优良传统”,派线人参加琼斯组织的第一次大型组织会议,以此压制了这一倡议。公共工程部根据这些“告密者”提供的名字,列出了包括琼斯和其他32名男子在内的名单。十天后,他们都被解雇。

  1964年《民权法案》通过后,职场上的种族和性别歧视被禁止。但由于缺乏强大的工会,发生在黑人环卫工人身上的改变并不大。1960年,市政府支付给他们的时薪在94美分到1.14美元之间。而到1968年他们的工资也才上涨到比最低工资标准仅高出5美分,即1.65美元。但可喜可贺,在美国最大的公共部门工会AFSCME(American Federation of State, County and Municipal Employees,美国州和县市政雇员联合会))新任主席杰里·沃夫(Jerry Wurf)与孟菲斯美国劳联-产联主任比尔·罗斯( Bill Ross)的帮助下,琼斯在孟菲斯成立了一个为环卫工人服务的ASFCME地方工会——1733号地方工会。

  但好景不长,1967年秋,勒布再次竞选孟菲斯市长并在黑人群体的激烈反对中胜选。上任后,他立即收紧了该市的劳工政策,开始削减成本。这导致公共工程部门的工人们无偿劳动时间不断增加。他们有时不得不工作到深夜,没有加班费,第二天也不能请假。勒布不愿花钱购买新设备。如果车辆故障抛锚,工人们必须一直守到车辆被拖走,同样没有加班费。工人不断因退休、死亡或受伤而离职,但勒布不再雇佣新员工而是迫使剩下的人无薪多劳。不仅如此,勒布还破坏了琼斯先前建立的非正式谈判关系,任命他的政治密友来管理公共工程部。市长告诉琼斯直接与新部长交涉,当琼斯试图这样做时,后者则告诉他所有重要决定都是勒布做的。工人的任何问题无法得到解决,于是其不满情绪迅速累积,他们开始谈论罢工。

  在双方的拉锯与紧张的气氛中,事故发生了。1968年2月两名黑人环卫工人的死亡成了罢工的导火索。当时在避雨的埃科尔·科尔 (Echol Cole) 和罗伯特·沃克 (Robert Walker) “像垃圾一样被垃圾压实机嚼碎”。工人们认为这正是由于勒布不更换新设备导致的。而市政府只为死者家属提供了微薄的福利。于是工人们群情激奋,罢工一触即发。

  2月11日,环卫工人在孟菲斯劳工之家举行了会议。工人们提出了诉求,但市长表示无法满足。于是在第二天,1100名工人中有930人没有上班,108辆垃圾车中只有38辆还在工作。尽管AFSCME全国办公室并不欢迎罢工,但他们对此非常重视。截至今晚,该机构已组建了一支由两名白人和两名黑人组成,专门解决相关事务的跨种族团队。

  2月13日,在工人们与勒布初次也是唯一一次的会谈中,来自AFSCME的P.J.钱帕(P.J.Ciampa)和比尔·露西(Bill Lucy)支持了工人的诉求并鼓励了他们。由于勒布固守“种植园心态”,谈判双方最后不欢而散。露西告诉工人们:“他把你们当小孩一样对待,这种日子已经结束了,因为你们是成年男人,必须像成年男人一样团结起来,争取你们想要的东西。”

  2月14日,据报纸称,孟菲斯的街头堆积了一万多吨垃圾。勒布发出最后通牒,威胁要开除15号还不上工的工人“。警察开始每周7天、12小时的轮班。开始有FBI探员监视罢工。

  2月15日,《商业呼吁报》(Commercial Appeal)抨击AFSCME支持工人罢工的行为。开始有报纸炒作反共主义性质的阴谋论。勒布开始招募工贼。

  2月16日,AFL-CIO和AFSCME的工会领导人出席了市议会的听证会,恳求他们介入罢工,但由于孟菲斯根深蒂固的种族隔离与多数议员的反共主义与种族主义情绪,未果。

  2月17日晚,社区成员和罢工者第一次举行大规模集会。约2000人聚集在查尔斯梅森主教神殿(Bishop Charles Mason Temple),聆听黑人牧师以及白人和黑人劳工领袖的演讲。现任主教J.O.帕特森(J.O.Patterson)告诉他们:“如果有需要,我的就是你们的。”他的会众捐赠了食物和金钱,听众也帮忙打包食物分发给罢工者。《商业呼吁报》的记者被拒之门外。

  2月19日,市长拒绝了市议员前一天商议好的“为工人每小时加薪10美分,并在7月份再加薪5美分”的提议。AFSCME与NAACP成员开始结成同盟,举行抗议活动。

  2月20日,AFSCME工作人员宣布支持抵制与勒布相关的企业。在NAACP的赞助下,四名白人青年和七名黑人青年男女在勒布家门口举行抗议活动。

  2月21日,环卫工人开始每天中午例行举办近千名罢工者的会面,然后从克莱伯恩神殿(Clayborn Temple)游行到市中心。他们打出了“我是一个成年男人”(I Am A Man)的口号。

  2月22日,环卫工人借机在市议会静坐抗议。市议员做出一定让步,决定第二天召开相关会议。

  2月23日,市议会否定了工人的主要诉求。工人群情激奋,立即展开游行。警察用警棍与催泪弹进行暴力镇压,驱散了游行队伍。黑人牧师阻止了工人们的报复行为。

  2月24日,警方将一切责任甩到游行者头上,《商业呼吁报》则赞扬了他们的镇压。市政府指责举行罢工的工会领导人并停止与他们的合作,将罢工定为犯罪。黑人牧师们举办新闻发布会,组建了COME(Community on the Move for Equality,社区为平等而行动)。马丁·路德·金的亲密战友詹姆斯·劳森(James Lawson)告诉记者:“勒布不把工人当成年男人,这是一种种族主义观点。种族主义的核心在于,成年男人不是成年男人,人不是人。”作为一名牧师,他用具有金个人色彩的话语定义了这场罢工的核心,也将孟菲斯环卫工人“我是个成年男人”的罢工口号首次告知天下。

  “我是个成年男人”不但强调了罢工者的“男子气概”,还意味着他们拥有自由选择、组织自由和自决的权利。比尔·露西在一次战略会议上首次使用了这句话,同样来自AFSCME的杰西·埃普斯(Jesse Epps)也谈到了它。罢工工人普遍接受了这句话,并决定将其使用在纠察线上。

  纵观美国历史上的大部分时期,对工人和受压迫族裔而言,行使“男子气概”意味着捍卫自身享有的自由和充分的公民权。这一口号并不局限于环卫部门的工人与黑人男性,而是得到了广泛的支持。黑人女洗衣工哈泽尔・麦吉(Hazel McGhee)厌倦了老板们对工人说话“就像对待他们的孩子一样”,于是和做环卫工的丈夫几乎同时罢工。她为他加油:“站起来,做个男人。如果你能做个男人,我就能做个女人。如果你能坚强,我就能坚强。”她后来用这句口号,鼓励工厂里的男工们“站起来”组织工会。

  牧师群体尤其认同这句罢工口号。为黑人工人和穷人争取成人权利的想法打动了隶属AME(African Methodist Episcopal Church,非洲卫理公会圣公会 )的拉尔夫·杰克逊( Ralph Jackson)牧师。他曾坚决拥护黑人中产阶级,白人城市领袖对他支持城市发展的努力大加赞赏。然而,在警察殴打他之后,杰克逊得出结论:黑人中产阶级一直生活在谎言之中,他们无视穷人,误以为白人体制能真正接受自己。他迅速化愤怒为动力,利用自己在教会组织和行政管理方面的知识来筹集与核算资金,利用油印机制作备忘录,并将教会办公室作为罢工的指挥中心。

  克莱伯恩神殿位于市中心衰败地区的外围,其隔壁就是杰克逊的AME最低工资大楼。在这里主事的是白人牧师马尔科姆·布莱克本(Malcolm Blackburn),他独自一人住在黑人社区,几乎不认识孟菲斯的白人。他参加纠察和游行,多次被捕,并印刷了大部分传单。布莱克本把“我是个成年男人”印在了数百张标语牌上。罢工游行的队伍正是从克莱伯恩圣殿出发。圣帕特里克教堂(St.Patrick’s Church)坐落在克莱伯恩圣殿后面,它曾经是爱尔兰人的避难所,现在却成为支持社会正义的牧师为黑人天主教徒服务的哨所。在此区域内的大约五十座黑人教堂成为了这场运动的组织中心。

  2月25日星期日,几乎全市所有黑人教会都纷纷发表演讲、唱歌或高声呐喊,呼吁大家关注罢工。AFSCME的工作人员走进教堂,发表演讲或邀请牧师就罢工发表讲话。

  虽然这场运动在很多方面与过去许多以教堂为基础的运动别无二样,但其与工人的关系却前所未有的紧密。这场运动起源于工人的自发罢工,运行以劳工为基础。尽管许多白人工人对这场罢工持怀疑态度,但参与孟菲斯运动的南方本地白人还是比以往任何一场南方民权运动或黑人劳工斗争都要多。这在民权运动时期的南方可谓前所未见。当年詹姆斯·劳森搬到孟菲斯时,他对发现如此多的黑人牧师、商人和校长与白人城市领导人达成妥协感到震惊。而现在,牧师、会众、工会领袖和工人们共同发起一场运动,将穷人和中产阶级乃至整个社区团结在一起进行斗争,比尔·露西称其为“孟菲斯精神”。而这正与马丁·路德·金为“穷人运动”所设想的道路十分相似。

  罢工过程中,劳森就在一直通过电话向金汇报最新情况,两人都认同孟菲斯罢工者的境况体现了全美黑人劳动者贫困和失业的境况这一点。金告诉劳森:“吉姆,你们在孟菲斯所做的,正是我希望通过‘穷人运动’所做的。”尽管困难重重,金还是告诉劳森他会来孟菲斯。虽然以金的助理安德鲁·杨(Andrew Young)为首的工作人员恳求他不要去,但他还是毅然决然地搭上了飞往孟菲斯的班机。

  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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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s://www.marxists.org/history/etol/newspape/atc/1030.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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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https://inthesetimes.com/article/martin-luther-king-jr-day-socialism-capitalism

  Sylvie Laurent,MLK Was an Exemplar of a Black Socialist Tradition:

  https://jacobin.com/2023/04/martin-luther-king-jr-mlk-socialism-class-racial-justice-civil-rights-movement

  Sylvie Laurent,MLK Was a Radical Who Hated Not Only Racial Subordination But Class Exploitation:

  https://jacobin.com/2021/04/mlk-martin-luther-king-poor-peoples-campaign

  Steve Estes (2000) "I am a Man!": Race, Masculinity, and the 1968 Memphi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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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穷人运动:全国呼吁道德复兴组织的官网:https://www.poorpeoplescampaign.or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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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威廉·J. 巴伯二世;乔纳森·威尔逊-哈特格罗夫著,崔传刚译:《白人贫困》,北京:中信出版社,2025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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