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松民 | 人不能拔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地球——评“我就是我自己”

　　01

　　那位“50岁自驾游阿姨”红了。日前，她接受一个化妆品公司的赞助，到戛纳去走红毯。

　　走红毯的感觉是很爽的，所以她发了一条微博。

　　似乎是带着某种承沐天恩，受宠若惊的心情，她心潮澎湃地写到：

　　“当我走上戛纳红毯的时候，我想告诉全世界

　　这一刻，我不是妈妈，不是妻子，不是女儿，我就是我自己！”

　　什么意思呢？

　　难道走红毯，就可以六亲不认吗？

　　难道红毯是魔毯，走上去就会被施加魔法或诅咒？

　　难道一个人，居然可以像“裸机”那样成为“裸人”，什么也不是吗？

　　但“裸人”仍然有肉体，仍然是一种拖累，必须要伺候肉体吃饱穿暖，不能生病。

　　所以，只有摆脱了肉体，才能获得绝对自由。

　　我相信，这位“50岁阿姨”——她已经是一位有着巨大影响力和话语权的超级网红——是朴素的，很可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成了某些人的嘴替。

　　马克思说:“人的本质不是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在其现实性上，它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版第1卷第60页)

　　这就是说，人不可能是“裸人”，不可能是纯粹、绝对的“我就是我自己”。

　　每个人，都无一例外地生活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中，享受相应的权利，承担相应的义务，并被社会关系所定义。

　　试图摆脱社会关系，变成“单个人所固有的抽象物”，“我就是我自己”，简直就像要拔着自己的头发离开地球一样可笑。

　　即以红毯上的“50岁阿姨”为例，此时此刻，难道她真可以六亲不认吗？

　　当然不能！

　　母亲的亲可以不认，丈夫的亲可以不认，女儿的亲也可以不认，可赞助商的亲，还是要认的，不认是不行的。

　　阿姨尽管已经50岁了，但必须按照赞助商的要求，化妆、微笑、忸怩作态，做这个化妆品游走的活广告，何尝能够“我就是我自己”呢？

　　在本质上，“我就是我自己”的宣示，传递的是一种极端利己主义的人生观。

　　这种极端利己主义的人生观，是以自由的名义，把个人的私利（真实的和情绪的），凌驾于一切责任与义务之上。

　　自私就是自私，哪怕得到了戛纳电影节的认证，喷上法国香水，仍然掩盖不住自私特有的狐臭味。

　　不客气地说，“我就是我自己”的人生观，是一种反社会的人生观，其逻辑延长线的终点，就是人类社会的毁灭。

　　为什么呢？

　　因为人是社会的动物，只有在社会中才能生存、发展，社会也需要人的支持，以及人与人的相互协作，才能运转良好并且延续。

　　但“我就是我自己”却把个人完全看成了社会的对立面，看成了一切社会关系的对立面，以摆脱一切社会关系为终极追求，这难道不是在走向对社会的拆解，走向社会的毁灭和人类自身的毁灭吗？

　　02

　　家庭是社会最小的细胞。

　　如她自己所言，“50岁阿姨”人生的一个最重大决定，是“离开家庭，开车自驾游去”，所以她在红毯上顾盼自雄的时候，还不忘“更谢谢那个曾经决定出走的我”。

　　“50岁阿姨”有她自己的情况，她做出这样的决定，不必去苛责她。

　　但是，能把她作为偶像来宣传吗？能把她解决家庭矛盾的方式，作为主流方式来推广吗？

　　我们不能把家庭内部的不平等视为理所当然，甚至不能容忍不平等。

　　但是，当我们在家庭内部遭遇不平等时，是致力于重建家庭内部的平等关系，还是索性摧毁家庭，回归原子化个人？

　　新中国的答案曾经是前者。

　　比如李双双。一开始，她没有被丈夫喜旺平等对待，被喜旺视为“俺屋里做饭的”、“孩子她妈”。但她通过自己的努力，并得到了社会和组织的支持，改造了喜旺，赢得了平等和尊重。

　　如今的答案，似乎变成了后者。

　　“50岁阿姨”在微博上写道：

　　“……普通女性走入婚姻，某种意义上是在进行一场豪赌。56岁的我实在不属于幸运的那个。回头观望自己的人生，判断这场持续了30多年的婚姻就像‘从一个隧道进入另一个隧道’，昏暗、无声、压抑。”

　　家庭居然如此可怕，有甚于地狱，当然摧毁了最好。

　　只是，摧毁家庭就会失去家庭，失去家庭，就意味着失去最小的命运共同体，社会就彻底沙化了。

　　反家庭的偶像，被请上戛纳的红地毯，并非偶然。

　　去年巴黎奥运会的开幕式，全世界的观众看到过更过分的表演。

　　“白左”（姑且让我用一下这个词）把“自由”、“平等”的理念推向极端，走向反面，造成了很多社会问题，在西方遭到猛烈反击，已经开始退潮了。

　　难道，在东方，反而要开始泛滥起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