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2月13日,美国总统特朗普签署《互惠贸易和关税备忘录》,正式宣布实施“对等关税”政策,要求美国与贸易伙伴相互征收的关税税率相等,并考虑对采用增值税制度的国家加征关税。4月2日, 特朗普在白宫签署两项关于所谓“对等关税”的行政令,宣布美国对所有贸易伙伴设立10%的“最低基准关税”,并对某些贸易伙伴征收更高关税。这意味着对全球超180个国家和地区发起了关税大战,引发了世界贸易格局的深刻震荡。
面对这次关税战,真正的战略研究要研究特朗普要什么?你得客观。不能对自己好的就是对的,对自己不好的就是错的,这是犯“左”派幼稚病;或者美国做什么都好,这是右派幼稚病。
历史地看,今天特朗普的关税新政只是早期美国汉密尔顿保护制造业思想的回光反照,因而它是防御和收缩性而非进攻性的:“高筑墙”,是为了“广积粮”,其前提就是“缓称王”。高筑贸易墙,肯定是防御的。历史上都是弱者提高关税,哪有强者提高关税的事?
美国独立后的第一任财政部长汉密尔顿在1791年向国会提交的《关于制造业报告》中就提出保护缺乏竞争力产业的建议,他认为当时英国倡导的自由贸易理论不适合于美国。在美国工业尚未成长、不可能与欧洲先进的国家(主要是英国)进行平等贸易的情况下,如果实施自由贸易政策,将可能使美国的产业被限制在农业,而不利于制造业的发展,从而阻碍独立后的美国经济发展。他提出培育一个强大的制造业基础,强化民族经济的独立自主和安全。面对外国产品的冲击,他主张政府一方面应实施保护关税政策,对外国商品征收关税,保护民族市场;另一方面应对本国制造商提供补贴,采取奖励民族产业发展的措施。汉密尔顿的贸易保护主义思想指导了美国19世纪的资本主义经济发展,对美国的贸易保护制度也产生了重大的影响。
在国力远弱于欧洲的早期,美国的关税门槛远高于今天的特朗普的关税。如图
若与同期其他主要工业国家相比,19世纪初至20世纪初美国的关税也是最高的,如表所示:
整体来说,高关税政策促进了早期美国工业的发展。1860年至1880年间,大部分行业的增加值增加了一倍,机器和铸造业已经成为美国的主导行业,它们所供应的机器维持和促进了工业的增长。1876年起,美国结束了进口长期大于出口的状况,开始出现贸易顺差。1894年美国工业总产值跃居世界第一。1910年,美国的人均GDP超过英国。1937-1938年美国走出了大萧条,在经济复苏之际,美国的实际关税税率降至15.6%。“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开始主导全球秩序,工业达到鼎盛,1951年关税已经降低到9%,之后更是逐步下降。这时候美国就开始推销自由贸易政策了,20世纪80年代末达到高潮,这个高潮的结晶就是华盛顿共识。美国的关税也降到全球最低。如图:
我们看到,美国关税的大幅下降是在1952年即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这时美国已取代欧洲,与苏联联袂步入世界霸主的舞台。美国外交史学者孔华润等学者正确地指出这一事实:
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夜的世界是由欧洲主宰的。在我们追溯1913年至1945年间的美国对外关系史时,重要的一点是应当认识到美国是在由欧洲军事、经济和文化主导下的世界体系当中得以建立并从事其对外事务的。
孔华润这个判断是我们思考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后美欧关系及其战略势能易位的起点。孔华润强调说:“注意到美国诞生的世界舞台是由欧洲军事、经济、和文化所塑造这一点是重要的,因为它为这一年轻国家的内政外交提供了起点。”
无疑,今天的美国仍是大国,这没有问题,那它为什么突然“一夜回到解放前”,要提高关税、“保卫国货”呢?这是因为21世纪初的美国已从20世纪初列宁说的“帝国主义最高阶段”转入帝国主义的没落阶段。世界霸权行列以来的最弱时期,一身的病,与美国建国初不同,那时国家由“营养不良”和“贫血”造成的体质羸弱,今天美国得的是“富贵病”。它要恢复健康就不能再继续“海吃海喝”,更不能像以前那样沉溺甜品之中。这样“甜蜜蜜”的生活条件来的容易,以至造成美国严重“肾虚”即实体生产能力严重弱化,这使美国失去了轻年时那蓬勃的竞争力。相反,中国生产力尤其是实体经济在负重中竟无依无靠地站起来了。
2008年,金融危机对美国经济造成了严重的损伤,它使美国社会各界开始认真反思之前工业化发展的得失,奥巴马意识到并提出要搞“再工业化”,但失败了。现在特朗普再次意识到这个问题并以壮士断腕的勇气,从华尔街垄断利益切入,大刀阔斧地进行行政改革,在初见成效后又迅速推出关税新政:大幅提高关税的目的就是“管住嘴,迈开腿”,用近乎“辟谷”方法要恢复自身“运化”即国货的生产能力。新中国诞生之初,美国封锁我们,这反使我们有了独立自主的国民经济生产体系和生产能力,现在美国用大幅提高关税方式进行自我封锁,用自行“脱钩”的方式摆脱对外尤其对中国质优价廉产品的依赖,加强自身的生产力和竞争力,从而避免古罗马因公民不劳动而亡国的历史教训。从这个意义上说,今天特朗普与全球化、特别是与在全球化进程中发展起来的大国“脱钩”,其性质也是防御性的战略收缩。
可我们一些同志只知己而不知彼,说全球化贸易(WTO)规则是美国制定的,在这个规则下,中国一直是在吃亏中前行的:我们出货物,你们印钱(放高利贷),你们美国还有什么不满意?于是,我们也对等提高关税。他们不理解特朗普说美国在中美贸易中“受损”的真实含义是美国在其中是因受益而受损,形象地比喻就是美国长斯吃中国廉价的“山珍海味”且不劳动,致使美国身体严重亏虚,美国提高关税的底层逻辑就是目前的美国“虚不受补”。
比较而言,美国进口中国的货少,中国进口美国的货物多。美国出口多是高技术(包括转基因技术)产品,其中许多产品中国已有替代,而中国出口美国的货物多是生活消费品且不可替代,这使得对等关税并没有对美国贸易在明面收益产生对等的影响,而在隐性收益上却有利于美国目前急需的“管住嘴、迈开腿”式的治疗方案。
正如提高粮食价格对一个身体虚弱的老人,或提高存款利率对一个穷人的影响,远不如身体强壮的青年人或百万富翁来的大的道理一样。今天的美国就是前句说的那位肾虚的“老人”,但不是“穷人”:打金融战,心有余;打关税战,则力不足。
特朗普提高关税貎似进攻,实则是实力继而地缘政治战力的收缩,目的是自我保护,恢复元气。他在总统首任访华时曾说:“我并不怪中国...我非常赞同中国,事实上我想要指责过去的美国政府,是他们默认了这种脱离控制的贸易逆差。”那么,美国以前的对华政策对不对呢?站在美国的立场当时也是合适的。只是做过头了:“糖”吃得太多了以至沉溺其中不能自拔。这些年,美国国债较少投入实体经济,而是再次转入泡沫产业了,一个是能源,一个是金融。
美国从里根之后,其经济的动力就从军工实体转入金融-高利贷轨道。此后,美国就几乎变成了一个印钱的国家。里根总统任期及其后相当一段时间里,美国政府债务直线上升,而外贸逆差则持续,其间国民生活得很好,其奥秘就在于美国从其他国家进口廉价的民生商品,美国则给向这些国家出口不能列入商品项的“理财产品”即高利贷性质的美元。如图《美国联邦政府债务额及付息成本》《美国经常项目》《当前国际货币体系的美元与资源流动模式》所示:
特朗普看到这种外贸逆差使美国因失去劳动而造成了“糖尿病”“肌萎缩”式的损害,他说这样的贸易逆差是不可持续的,是以往美国政府贪小便宜的政策造成的。但是现在你中国经济势头这么强,美国都不能下地走路了,没办法,美国只能回到19世纪的高关税时期,保护他们的民族市场和国货。为此特朗普大幅提高关税,稍有点历史知识的人就会知道,特朗普关税新政实质是防御性的,其底层逻辑是“虚不受补”。
对此,我们一些同志有些列宁批评的“‘左’派幼稚病”:只要对自己哪怕是表面的不利,就要“霸气回应”,表示“对此绝不接受。如果美方一意孤行,中方必将奉陪到底”。这就没抓住问题要义,这些同志没有看到特朗都看出的中美在全球化进程中的位势已发生互换的形势。特朗普的高关税新政表明,今日之美国已实实在在地从战略进攻转入战略防御阶段。
世界上哪有弱国降低税的?清末及国民时期,中国不能用高关税保护自己的民族市场,以至国货不振,洋货倾销,这是因为中国没有完整的主权。新中国建立之初,中国没有用高关税保护自己,是因为美国主动的把我们封锁起来,这就等于无上限地提高中国关税。结果出乎美西方国家所料,我们的国民经济体系反倒搞起来了。80年代,我们又开放,美国利用WTO为我们附加了许多极为苛刻的条件,让美西方先赚得盆满钵满之后才让给中国的发展机会,结果,美国得鱼忘筌:印美元成了美国的产业,而实体产业却被搞没了。这个过程始于基辛格搞的石油美元,里根时期迅速将美国金融霸权转化成高利贷霸权,将美国从以军工为牵引的生产国转变为高贷国。从这个意义上说,基辛格既中兴了美国,又毁灭了美国。今天特朗普正试图将美国从这个走向毁灭的转道中挽救出来。
今天特朗普要恢复它的实体经济。在这种情况下,特朗普大幅提高关税。有人会说了,特朗普除了对中国持续提高关税外,对其他许多国家暂停三个月。这是因为其他国家比如越南、韩国等与美国没有竞争力。提高关税是为了治疗美国“糖尿病”,与此同时,也不能下药和“忌食”太过以至将“高血糖”治成“低血糖”。这么多年,中国是干活的,而且是“背”着美国即既要挣钱养发展自身,还要供着美国坐享其成。我们负重劳动相当于绑着沙袋跑步的结果是练出强健的四肢和强大的劳动能力,美国坐享其成的结果是身体得了“三高”(高血压、高血糖、高血脂)和萎肌症并因此不能下地走路,失去了劳动能力。
这个简单的道理,咱们一些同志听不懂,说特朗普出尔反尔。特朗普有这个毛病,但是他也是个敢于说出事物的底层逻辑的人。目前看,他为美国开出的“药方”基本是合乎目前美国国情的。这个国情用中医的话说就是:“虚不受补。”高关税就是拒绝中国产品对目前身体已经很虚的美国的一如既往的“大补”。
昨天的贸易全球化让美国赚大发了,同时又把美国亏惨了。美国用一张绿纸赚翻了全世界后发现自己就剩下“绿纸”和市场上捣鼓美元的能力了。古罗马当年就是这样衰落的。恩格斯在分析古罗马衰落的原因时说:
奴隶制已不再有利,因而灭亡了。但是垂死的奴隶制却留下了它那有毒的刺,即鄙视自由人的生产劳动。于是罗马世界便陷入了绝境:奴隶制在经济上已经不可能了,而自由人的劳动却在道德上受鄙视。前者是已经不能成为社会生产的基本形式,后者是还不能成为这种形式。只有一次彻底革命才能摆脱这种绝境。
现在,不管劳动还是不劳动,在美国都“不能成为社会生产的基本形式”,那么,如果没有其他像苏联垮台那样的国际“浮财”挽救,美国除了革命,还会有其他出路吗?没有。稍有区别的只是,目前白宫政府急需“浮财”,而美国人民则急需革命。现在特朗普领导的白宫正在与美国人民的革命“赛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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