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穆臻|党史题材作品要不得“古典小说三大情怀”

　　中国共产党历史，有着包括三次反“围剿”、四渡赤水巧渡金沙江、转战陕北、解放战争战略大反攻、抗美援朝等等古今中外绝无仅有的以弱胜强经典战例，有着挑战人类生存极限的两万五千里长征，有着人类历史上迄今为止最激烈、最彻底的社会变革——也就是包括第一次新民主主义革命和第一次完整贯彻科学社会主义革命三个环节的社会主义革命的中国大革命，是作为文艺作品、影视作品、史学研究作品的最精彩题材。

　　正因为如此，以中共党史角度为主题的杰出作品浩如烟海。但是，也有相当一部分党史研究作品或者党史题材影视作品，存在一种很不健康的“古典小说情怀”，严重影响了党史的严肃性和真实性。这三种情怀，笔者概括为特意设置“军师、智囊”并过分夸大其作用的“外置大脑情怀”、刻意对受到过批判的各种人物过分美化的“翻案万岁情怀”、刻意少提甚至不提一些人物的错误甚至过度美化这些人物的“为尊者讳情怀”。笔者之所以说这些是“古典小说情怀”，因为这些“情怀”在中国古典小说显示的最为明显。《三国演义》、《隋唐演义》神化诸葛亮、徐懋功，好像刘备、唐太宗毫无个人思考能力，打仗全靠这些“军师”，就是“外置大脑情怀”。《说岳全传》因为岳飞受到了打击，就将他过度美化，甚至和“道德完人”无异。虽然我们不能苛求古人也知道岳飞的地主阶级属性，但是小说的基调还是很明显的。《三国演义》、《隋唐演义》中，由于刘备、唐太宗在古代民间口碑不错，即使过分贬低他们的能力、把他们塑造成打天下全靠外置大脑的人，也在道德角度把他们塑造成了几乎完美、近乎虚伪的形象。古典小说的“三大情怀”，对于求真求实的党史研究和党史宣传，是绝对要不得的！

　　一些党史作品中，充斥着浓厚的“外置大脑”情怀。我在这里说两点最典型的例子。

　　一点，就是有些党史作品过分夸大粟裕同志在解放战争中的作用、贬低全党全军统帅毛泽东的作用。我们能看到很多作品浓墨重彩的甚至频繁的歌颂粟裕同志向毛主席建议暂时不下江南、毛主席从谏如流接受建议以及淮海战役的时候中央军委给粟裕同志提供了情报、粟裕同志根据实际情况发现了情报的错误这些故事，但是我们很少能看到同样作为雷打不动的事实而且在《毛泽东军事文集》等已经公布的真实档案资料中展现的实际上更重要的毛主席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纠正包括粟裕同志在内的前线将领错误的故事。例如，粟裕同志起初提的“淮海战役设想”是以扩大地盘为主、在歼敌态度上并不主动，而毛主席果断改变了战略方针、确定了以主动歼灭敌人有生力量为目标的淮海战役第一阶段战略方针，才有了我们后来看到的华东野战军主动出击黄百韬兵团的淮海战役；例如，毛主席在淮海战役第一阶段两次纠正粟裕同志的错误，分别指出不能正面阻击邱李兵团而必须从侧翼威胁邱李兵团以及徐州、不能在围歼黄百韬兵团的时候分两次发动进攻而要同时发动进攻以保证战役的突然性。可见，无论是战略方针的制定还是战役指挥，主席都是比粟裕同志更为炉火纯青的。粟裕同志是我党我军杰出的军事家，战役指挥能力和作为“红军之鹰”的林彪、作为“红军之狮”的彭德怀在同一段位，也就是仅次于毛主席的段位，这已经很不容易了！但是真的没必要把粟总他老拔得比最伟大的战神毛泽东还要高。

　　另一点，就是《跨过鸭绿江》刻意虚构了第三次战役之后“毛泽东轻敌冒进要将敌人赶下海，聂荣臻犯颜直谏让毛泽东头脑恢复冷静”这一毫无根据、完全属于传谣性质的、颇具“说共”小说色彩的历史虚无主义魔幻剧情。

　　中央文献研究室出的所有关于毛主席指挥抗美援朝的资料，例如《毛泽东军事文集》、《毛泽东年谱》、《建国以来毛泽东文稿》、《建国以来毛泽东军事文稿》、《毛泽东传》中公布的所有关于毛主席指挥抗美援朝的资料，笔者都仔细阅读了。笔者根本找不到毛主席要在第三次战役之后不久迅速让彭德怀把美军赶下海的任何证据。《聂荣臻回忆录》中，聂荣臻同志本人都没说过有这件事；《聂荣臻年谱》中，也没有对这件事的任何记载。把老人家塑造成和《三国演义》中的刘备、《隋唐演义》中的唐太宗一样需要“外置大脑”辅佐才能有正确判断的领导人，刻意设置“老人家打仗靠参谋”的剧情，是《跨过鸭绿江》编剧犯的最大的错误！

　　现在说一说“翻案万岁情怀”。

　　古人的“翻案万岁”情怀还讲点理，例如岳飞确实冤。当代一些“学者”简直是不讲理的高呼“翻案万岁”，甚至到了“只要是毛泽东时代定下的案都要翻”、“只要是毛泽东认为不对的就要美化为对的”这样严重的非毛化地步，连古人都不如。例如，关于土地革命战争时期的“左”倾错误，一小撮非毛媚苏的翻案党徒要给大量资料足以证明的共产国际的严重错误翻案、污蔑毛主席是给共产国际扣帽子的“黑老大”；关于西路军，朱玉片面引用了少量档案，就要得出将西路军失败责任甩给毛主席的错误论断，置大量徐陈二位同志执行张老四路线的真实档案于不顾；关于皖南事变，程美东要给项英的右倾机会主义翻案，让毛主席为项英背黑锅；关于抗日战争，相当一批国民党余孽要给防御时保守主义、撤退时逃跑主义、以错误路线和拙劣军事指挥方法导致正面战场大规模迅速失败、与博古为首的“三人团”在第五次反“围剿”和湘江之战作用无异的蒋介石反动集团翻案，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这“三大古典小说情怀”之中，没有比“翻案万岁情怀”更可恨的了。

　　现在说一说“为尊者讳”情怀。

　　这里说的“尊者”，摊牌说，就是周恩来同志、朱德同志、彭德怀同志等等很多笔者也非常崇敬的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说到这里，就不得不说一个奇怪现象：绝大多数作品之中，毛主席都是无可置疑的中共党史上贡献最大、影响最深刻的人；同样绝大多数作品之中，毛主席又几乎是唯一一位被多次提到有“严重错误”的人。

　　无论在中共党史还是在世界上下五千年历史上，毛泽东都是最特殊的政治领袖。一方面，由于毛泽东是集建党、建军、建国、创制、文治、武功、立说于一身的世界历史上独一无二的轴心级历史巨人，对于组织的影响达到了古今中外绝无仅有的境界，使否定他成为了根本不可能的事情；另一方面，毛泽东领导的社会革命又是迄今为止最激烈、最彻底的社会主义革命，特别是他发动和领导的史无前例的无产阶级专政下防修反修的斗争，引起了占人口绝大多数的存在旧思想旧习惯的人们强烈的不理解甚至不满，所以他受到各式各样的质疑也成为了必然。所以，在整个人类历史上，至今都找不出一位像毛泽东一样既在自己亲自缔造的组织和国家拥有最高荣誉又同样在这个组织和国家受到各种各样的直接质疑和批评的超迈古今的政治领袖。

　　对于毛主席，党史工作者绝大多数没有”为尊者讳“，甚至一边实事求是的说毛主席是最伟大的军事家、最厉害的战略家，一边对他老人家的“晚年错误”指指点点。但是，对于其他革命前辈，一些党史工作者和党史题材影视作品几乎将“为尊者讳”发挥到了极致。

　　例如，朱德同志在八月失败的严重错误、在古田会议前不理解毛主席正确建军思想的严重错误，很多影视作品很少提甚至不提；周恩来同志在第五次反“围剿”和湘江之战作为军事上的最高指挥者而贯彻王明路线的严重错误，很多影视作品也刻意淡化，并浓墨重彩的突出毫无军事指挥权、只扮演了“军师”角色的军事顾问李德的消极作用；彭德怀同志攻打赣州失败的严重错误、在抗战时期讲“自由平等民主博爱”而被毛主席批评的事情，也很少被提及甚至几乎不提——在《毛泽东方法论导论》一书中，书的作者提了这件事主席的正确和彭德怀同志的错误，但是就是不说那位犯错误的同志是彭德怀同志；刘少奇在土地改革中犯的“左”倾错误，也很少在影视作品被直接提及——这些内容只能通过毛主席忙于艰辛转战还不断纠正这些土改问题来侧面展现。

　　最典型的“为尊者讳”莫过于“大跃进”题材的作品。毛主席、朱德同志、周恩来同志、刘少奇、邓小平同志、陈云同志这几位党的第一代领导集体主要成员之中，毛主席在大跃进时期的资料公布的最多。当前公布的大量资料也足以说明毛主席发现问题最早、提出解决问题最早、解决问题最积极、解决措施最丰富最具体，是当时正确最多、错误最少的存在。但是，其他几位前辈的错误却很少被提及，毛主席是这几位领袖之中受到批评最多的一位。

　　旧习惯，看出来容易，戒掉却很难。我认为，党史研究的科学化、严肃化，是离不开对“三大古典小说情怀”的警惕和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