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场经济的土壤长不出集体经济的果

　　在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之后，许多年轻人开始对资本主义体制产生怀疑。他们看见银行被国家拯救，而普通工人却被炒鱿鱼、被迫断供房贷，甚至流落街头。于是，在西方一些国家，掀起了一波“合作社运动”。其中最典型的是西班牙的一家工人自管的“乌托邦家居厂”。这家工厂由几名失业工人共同出资成立，实行“工资平等”“重大事务集体投票”“利润不分红而用于再生产”，在舆论中被视为“社会主义的新希望”。

　　一开始，乌托邦家居厂的确带来了某些希望。他们的家具设计别致、环保材料得到了部分中产阶级客户的青睐。西班牙《国家报》《卫报》轮番报道，把他们捧成“欧洲另类经济模式”的典范。但短短三年后，这个实验就失败了。2013年，企业资金链断裂，库存积压，几位主创成员因“理念冲突”先后退出，工厂最终宣告破产，剩下的工人散落各地，有的重新回到资本家的工厂，有的彻底失业。

　　这不是孤例。在美国、法国、阿根廷，也曾有无数左翼知识分子和工人尝试组建“反资本主义企业”，例如“无老板餐馆”“无利润媒体”“共享面包坊”。一开始，他们以为，只要拒绝剥削、不设老板、人人平等，就可以构建“企业中的社会主义”。可最终这些项目几乎全部失败，或者不得不“变形”去迎合市场规律——恢复等级制度、拉拢投资人、裁员压薪、做广告涨价，最后成为普通资本主义企业的一个变种，甚至比一般资本家还精致地剥削。

　　这些故事之所以屡屡失败，并不是因为组织者能力差，也不是群众不支持，而是他们没有触及根本问题：他们试图在资本主义市场中种出社会主义果实，这注定是逆历史潮流的。

　　为什么呢？因为市场经济不是中立的工具，它内在地要求企业追求利润最大化。即便是一家初衷良善的合作社，只要进入市场，它就要面对激烈的竞争、成本压力、消费者价格偏好、原材料价格波动、物流运输成本、广告投放、融资渠道、信用评级等资本主义经济运行的所有环节。而这一切，最终都要求这家企业“像资本主义企业一样运行”。

　　比如那个乌托邦家居厂，它最初说不打广告，靠口碑经营；不贷款，靠内部集资运转；不裁人，即使订单少也要保障工资。然而现实很快让他们明白：没有广告，客户不知道你是谁；没有贷款，你连原材料都进不来；不裁员，你就支付不起工资。于是，他们“不得不”开始宣传品牌、“不得不”寻找风险投资、“不得不”设立管理层、“不得不”裁掉三个生产工人，把车间改成展示厅。到最后，这家“社会主义企业”看上去和宜家没什么不同，只是规模小，利润薄，剥削手法更“文艺”而已。

　　有人可能会说，为什么不扩大合作社之间的联系，组成互助网络？其实，这样的尝试也有。阿根廷在2001年经济崩溃后，一度有上千家工厂被工人接管，成立了所谓的“自主管理工厂联盟”。一时间，来自全球的左翼人士蜂拥而至，赞叹这是“新型社会主义萌芽”。但十年后，大部分接管工厂要么破产，要么被收购。因为工厂之间缺乏统一的计划调配系统，只能靠“互相讨价还价”的方式进行物资交换，本质上和小型市场没有区别。而缺乏国家政权的保护，这些工厂随时可能被政府遣散、法院清算、资本家通过法律“拿回来”。在市场中打游击，没有枪杆子，没有群众政权，只靠一腔热情，最后还是被市场吞噬。

　　相反，我们再看一个鲜明的对比：中国土地改革后的初期农村合作化运动。在1950年代，中国共产党发动全国农民，没收地主土地，推动农业合作化。这些合作社并不是在市场经济中自由成长的“乌托邦实验”，而是在无产阶级政权的领导下，以阶级斗争为手段建立起来的。在那个过程中，合作社不仅有强大的组织系统（农业社、供销社、银行、人民公社），还有政策、资源和群众政治路线的支持。在那个历史阶段，农民集体劳动、按劳分配，合作社成为一种生产关系的革命实践，是“从下往上”的社会主义建设。而一旦丧失了政权支撑，比如在后来的资本主义复辟阶段，人民公社制度被废除，农村重新市场化，合作社很快就蜕变为“外包合作”“资本合作”，公有制的实质被彻底摧毁。

　　这说明，社会主义企业不可能在资本主义市场中长成，也不可能通过纯粹道德意志维系，必须建立在一定的制度基础之上。没有无产阶级政权，没有对生产资料的公有，没有群众专政下的政治保障，任何“左翼企业”最终都要么破产，要么异化。

　　毛主席早就告诫我们：“凡是剥削阶级的经济、政治、文化、思想方面的东西，决不自行退出历史舞台。”同样的道理，资本主义的市场机制、竞争逻辑、利润导向，也不会因为有人说“我们想做好事”就自动让位于公有制。

　　今天很多青年仍在尝试通过小规模合作社、无剥削公司、社群经济等方式进行“另辟蹊径”，希望在资本主义废墟中寻找一条新路。这种勇气值得尊重，但我们必须清醒地看到：没有阶级斗争的准备，没有对国家政权的夺取，没有革命的群众基础，这种尝试充其量只是资本主义的装饰品，最多成为学术论文的素材，改变不了工人阶级的命运，更谈不上建立社会主义。

　　真正的公有制企业，是以整个生产资料归全体人民所有为前提，是以劳动群众当家作主为条件，是以计划经济为制度保障。这种企业不是在市场里“竞争”出来的，而是靠斗争赢得的，靠无产阶级专政保护的，靠群众运动推动的。它不能在资本主义国家内部的角落里孵化，而必须在推翻现有制度的基础上，由新政权重新构建整个经济系统。这就是马列毛主义所说的“从根本上改变生产关系”，而不是“在旧世界里打补丁”。

　　所以，空想社会主义者屡屡失败，是历史规律的体现。他们的问题不是不努力，而是不革命。他们希望用道德代替政治，用善意替代权力，用组织替代阶级。他们忘记了最基本的事实：社会主义是夺取来的，不是试验出来的。市场不是一张白纸，而是敌人的战场。在战场上幻想办学堂，是注定要被火炮轰塌的。

　　我们不是否定合作、互助、公正这些理念，而是说，这些理念要想实现，必须扎根于阶级斗争的土壤里。而不是在资本主义的温床上，开出“非主流”的花朵。只有真正投身群众，发动工人阶级，走马列毛主义的道路，实现无产阶级专政、重建制度，才能真正建立起属于劳动人民的公有制企业。这是历史的教训，也是未来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