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劳资关系下的劳资协商会议》

　　【原编者按】 解放初的劳资协商、劳资两利政策，很值得21世纪的无产者深入了解。本文是一篇讲劳资协商会议的，值得探讨的点很多，暂且先指出一点：文中介绍，劳资协商会议的精神不是简单的投票解决，而是“商量出一个办法”。这当然体现了解放初革命政府努力撮合私营老板与工人“相忍为国”的态度，而在实践中，富有管人经验的老板们，是不会当好好先生的，往往是与工人代表寸利必争的。那么，工人代表是否能坚决顶住，就不好说了。毕竟，革命政府给的大方针是“工人自愿降工资”，从而“一切为了生产”。 解放初“劳资两利”实践话题，值得专门写一个小册子！

　　又：文中一笔带过“解放初原国民党工会人员浑水摸鱼”，包含的信息很有意思，值得了解。

　　一  新旧劳资关系基本上的不同

　　中央人民政府的劳动政策，李立三部长在全国劳动局长会议报告上指出，就是毛主席所提示的“发展生产，繁荣经济，公私兼顾，劳资两利”。自人民革命胜利以后，工人阶级居于领导地位，在国家经济建设中，占着最重要的一员；如何搞好劳资关系，使生产发展、经济繁荣，是目前最迫切的课题。现在，一切旧的不合理的是已被推翻了，新的合理的还未全盘具体地建立起来，在此时期，难免不发生若干困难和偏向；如何克服困难改正偏向，劳资协商会议，是目前最需要的工作了。

　　劳资协商会议，最初是由天津工业界创始，该地私营东亚、恒源、仁立、北洋、永利、达生等厂，先后施行；汉口也有类似的组织；劳动部吸取了他们的若干经验，拟定施行的办法，现在上海等各大都市，都风起云涌地组织起来了。这是由于时代环境需要而产生，在目前企业经营与劳资问题上，是非常值得重视的一件事。

　　在这里首先应说明的是新旧劳资关系基本不同之点。过去工人是被压迫被剥削的，现在工人阶级与民族资产阶级都参加在一个政权里面，工人政治地位提高了，资本家已不可能压迫工人，也不可能像过去无限制地剥削了，所以旧有的劳资关系，是剥削与被剥削的斗争关系，现在已改变了观点，只有开诚合作面向着新的劳资关系上共求进展。

　　所谓新劳资关系，也就是正常的劳资关系，正常的劳资关系，应有平等、自愿、两利、契约的关系，所谓平等，就是互不发生压迫对方的情事，自愿是指民主协商，两利是说资本家不能过分剥削工人。而工人也应照顾资本家使其有利可图；进而根据平等两利的精神，双方自愿的协商订立条约，规定双方在企业中的地位、责任、权利、义务等，把劳资关系在一个时期稳定下来，从而生产有了依据，生活也有了保障。

　　劳资协商会议，是新劳资关系的一种具体表现，也是民主化管理工厂的一个新形式。因为它是民主协商的机构，不负企业经营与行政管理的，所以并不干涉资方的管理权行政权，更不侵犯所有权。相反的，唯有通过了这种劳资协商会议的形式，才能顺利地贯彻资方的管理权和行政权；这就是说，要使资方的命令没有人反对，就须要做到“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资方在发布命令以前，先与群众商量一下，取得了群众的同意，才不致引起群众的反对，而可获得一致的拥护。

　　二  解放以来劳资关系的发展

　　解放以来劳资关系的发展情形，约可分为三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在解放初期，一般的劳资关系，颇为紊乱，工人阶级受了长期压迫，很自然地有改善待遇的要求，可是劳资双方政治觉悟程度，未能如客观形势的转变同样提高，工会的组织尚未巩固健全，少数旧工会的不良分子得以从中作祟，资方往往以旧观点去了解问题，沿用旧方法去处理问题，因此每有争议，很难圆满地解决。同时政府机关对于处理劳资问题的具体办法和步骤，尚在摸索探求，因此未能取得一致，颇有分歧。

　　第二个阶段是在全总颁布三大文件以后，一切处理办法比较有了遵循。《劳资关系暂行处理办法》规定了劳资之间的雇佣关系，凡劳动条件、雇佣、解雇、复工、复业等问题，都有了依据。《劳动争议解决程序的暂行规定》规定了解决劳动争议的合理步骤，同时确定人民政府劳动局为调解仲裁一切劳资争议的机关，专权趋于统一。《订立集体合同的暂行办法》更指示出以集体契约的方式，建立健全的劳资关系的新途径。因此可以避免根据个别企业的生产条件，议定个别劳动契约时所产生的忽视全面的缺点，避免了相互的牵涉影响，同时可以团结劳资双方的前进积极分子，加强领导，纠正落后的偏向。

　　第三阶段是由于中央统一财政经济政策的实施，争取了十余年来空前未有的物价稳定。在全国劳动局长会议以后，一切劳资关系，奠定了更稳固的基础，资方进一层有深切的认识，经济转趋于积极；劳方也有了高度的觉悟，愿意降低自己的待遇，争取团结资方，维持企业，在保本生产的计划下积极工作，共度暂时的困难。目前热烈推行的劳资协商会议，便是具体表现的一例。

　　从上面的劳资发展的情形来看，可知现阶段新劳资关系的推进，是以劳资协商会议作基础，其任务相当重大的。此种劳资协商会议的展开，可以有下列几点好处：

　　一 劳资协商会议建立后，劳资双方能面对事实，把问题坦白地提出来，开诚协商，使困难的严重性减轻，对双方都有利益。

　　二 通过劳资协商会议，双方可本克服困难维持生产的精神，初步地开展了批评与自我批评，对劳资双方，均有相当的教育意义，使双方对政策法令的认识，和克服困难的信心，都可加强。

　　三 有了协商会议，纠纷比较容易得到解决，因为劳资协商机构双方代表，对各业产销情形，和业务具体情况，比较熟悉，争议当事人，不可能有欺骗蒙蔽的情事发生

　　四 有了劳资协商机构组织，使劳资双方可以遵循正常的和平的方式解决问题，减少资方逃走及劳方包围的不良倾向。

　　三  劳资协商会议组织诸问题

　　劳资协商会议的组织，约可分为三种形态：有关于一厂或一店的问题，组织厂单位或店单位的劳资协商会议；有关于同一管理系统中的问题，组织系统的劳资协商会议（如申新总公司包括好几个厂，就组织申新系统的劳资协商会议）有关于一业整个的问题，组织全业的劳资协商会议。其中第一项小单位的协商会议，因为最适切实际，能直接迅速解决问题，所以也是最基本的协商会议。

　　根据中央劳动部的指示，协商会议的组织，最适当在五十人以上的工厂商店，如在五十人以下，也可依照具体情况，参酌办理。代表人数，以双方相同为原则，普通每方二人至六人，工会主席，及经理厂长为当然代表，协商的问题，有下列八项：

　　一、有关订立集体合同及如何履行集体合同中各项规定之事项。

　　二、有关生产计划之研讨与生产任务之完成及提高产量、质量、节约材料、工具等事项。 三、有关改造生产组织，如劳动力配备、机器工具的调整、原料配备等事项。

　　四、有关改良技术、改善操作法、提高生产效率、与工人技术水平等事项。

　　五、有关业务管理之改进工厂规则、奖惩制度之拟定与修改等事项。

　　六、有关职工之雇佣与解雇、职级升降及其他人事问题等事项。

　　七、有关工资、工时、生活待遇及其他职工福利设施等事项。

　　八、有关企业安全卫生及职工疾病、伤亡、残废、女工生育待遇等事项。

　　各项问题所包含之范围甚大，惟必须在劳资双方同意之下，才得协商，换句话说，如果有一方面不同意，就不能提出协商。会议时的主席，应由双方代表轮流担任，开会时间，以不占用生产时间为原则，经常会议次数，视情形而定，必要时得举行临时会议。普通劳资协商会议的进行，大概有下列的程序：

　　一、 由劳资双方分别将准备协商之提案，于会议前二日通知对方，双方接到提案通知后，应即研究征求有关方面或职工之意见。

　　二、 举行会议时，由轮值主席将提案按双方同意的次序，逐一提交会议研究讨论，以取得协议。

　　三、 对方有二次以上对其提案不同意协商时，提案人方面可提交本业总的劳资协商会议研究商定，双方均得接受本业总的劳资协商会议之劝导进行协商。

　　四、 会议中如双方感觉某一提案资料不足时，可由双方代表组织会后临时工作组，进行专题之研究。

　　五、 有关一般问题之协议，经双方代表一致同意后，即可签字成立，比较重大问题之协议，须由双方代表报告有关方面与全体职工（如召集全体职工，有困难时可有半数以上职工或职工代表性会议）取得同意后，经双方代表签字方得成立。

　　六、 会议中如有争执多端，一时不能获得协议之提案，劳资双方代表应各自报告有关方面及职工再行研究后重行协商；在未取得协议前，双方均应维持生产原状，资方不得有停业停薪伙减低工资及其他处置，劳方不得有怠工妨碍生产及违反劳动纪律等举动。 　　七、 如在会议中发生争议无法解决时，应按劳资争议解决程序之规定处理之。

　　八、 凡已取得协议的比较重大事项，须写成双方代表同意并经双方代表签字之会议记录三份，除双方各执一份外，另一份送给当地劳动局备案。

　　此外要注意的一点是：双方所成立的协议，不能与政府法令及集体合同的规定相抵触，集体合同如有修改的必要时，必须根据原签订集体合同的程序来处理。

　　如果希望劳资协商会议开得好，同时要注意几点：

　　一、 劳资双方应开诚布公，消除一切疑虑，高度发挥平等协商精神，互相尊重对方的意见，一切问题，都由协商说服解决，不采取表决方式，这是劳资协商会议的基本特点，违反这个原则，会议便不易开好。

　　二、 每次会议中，只能集中力量认真协商一二个主要问题，不要把大大小小的问题全部商讨，使会议陷于琐碎而失去重心。因此工会必须经常注意调查研究工作，主动提出重要问题，并提出具体办法，不应等资方提出来，再叫大家讨论，资方的情形也如此。 　　三、 工会方面必须与工人密切联系，如组织工人来讨论要提到协商会去的问题，包括生产意见、工人要求等，先有准备，同时要把劳资协商会议的决议，通过小组长联席会，传达到小组里去。

　　四、 会议前两三天劳资双方要互相交换研究提案，以免临时匆促，徒然耗费时间，双方均应将提案多加研究，如果尚未考虑成熟，可暂缓开会，或先讨论考虑成熟的问题，必要时由提案人出席说明，俾可详细，对于协商会议决定事项，劳资双方要随时检查执行情形，以免拖延。

　　由于劳资协商会议的推行，为时尚暂，缺少经验，迄今尚有若干缺点，须加改进：（一）宣传动员工作，尚嫌不够，有关的领导机构，缺少作主动的和及时的广泛宣传教育工作，阐释劳资协商会议的意义和作用，各业工会和同业工会也很少召开群众性大会，详细研究成立协商会议机构的必要，因此工作未能深入普遍。（二）代表的产生还不够健全有若干业的劳方代表，由工会执委会选出，资方代表则由公会筹备委员中推出，多数为大厂代表，因此协商某一个问题时，对中小型厂缺乏照顾，不尽合理。（三）劳资协商会议，虽然解决了不少争议，但对维持生产问题还不够强调，克服困难的办法也不够多。（四）会议前的准备，不够充分，因之会议的中心，未能切实掌握，减少了协商的效果。

　　四  劳资协商会议与集体合同

　　在上面曾提起契约的关系和集体合同的问题，现在再具体的简要的谈一谈。订立劳资集体合同，是在保证生产发展，提高工作效率，并改善职工生活。在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共同纲领第三十二条中明载着私人企业，应签订集体合同，在私人企业里面，自有劳资关系存在，惟在新民主主义“发展生产劳资两利”的原则下，劳资关系，可以统一。在苏联社会主义国家里，对于劳资集体合同，也非常重视。在一九四八年度签订集体合同的，有四万余份。集体合同的基本精神应包括几点：发展生产，完成生产计划，并超过生产计划。（二）厂方行政与工会职责，应划分清楚。（三）工资问题，科学的工资制度，以论件给酬为主，但须有严密生产计划，精确成本计算，计件标准，论件计工，应按累计奖励制，工作愈多，工资标准应愈高。（四）福利问题应与生产工资相联系配合，改善职工福利，增加生产，积极引导走到劳资两利的途径。

　　订立劳资集体合同，应有几个根据，也可以说是集体合同的基础：（一）人民政府新的劳动政策劳资关系着手，适应新的精神；（二）合理的旧习惯，凡适合新的生产计划者，应经过一番研究选择，决定保存或舍弃；（三）应以维持生产并发展生产为最大指标，同时发扬新经济建设高潮，提高工人生产积极性做基础。至订立合同过程的应注意者为（一）集体合同为劳资双方遵守之契约，须不带丝毫强迫性，应不厌求详地反复协商研讨。（二）通过最民主的方式，使能照顾到大部分意见。劳资双方不妨在本身的角度上单独拟定草案，提出来互相协商，反复研讨，对于大中小产业，均须顾到。（三）劳资双方自愿的民主的订立合同后，须取得劳动局批准，完成正常手续，使生法律效力。不参加公会的工厂，及不参加工会的工人，都有遵守合同的义务。各厂亦可单独订立合同（或称集体协议），但不能与全面性的集体合同有所抵触，这也必须注意的一点。

　　订立劳资集体合同，有些什么益处呢？第一，在相当时期内稳定生产程序，签订了集体合同，对工人有所约束，因为他们的基本要求工资福利等等，都有一定标准，足资遵循。第二，可以用集体力量改善劳资关系，有关共同性质的纠纷用集体力量集体方式来解决，比较妥善。第三，在政府领导下的新劳资关系，希望贯彻到每一生产部门，使法令政策具体化，产业工厂都能够具体施行。

　　现在各业订立集体合同者已很多，但未订立者也还不少。已订集体合同者，应如何履行。未订集体合同者，应如何进行，均须根据劳资协商会议的基本精神和办法，才可以有圆满的结果。